第二十章 線人

第二十章 線人

漆黑壹片的小徑上，約瑟夫與海瑟薇互相攙扶著手，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向前方。

這裏真的是壹片野地，雖然有壹條足以開過普通小轎車的小徑，遠處也能看到燈火通明的4-23號與第五大道第四街區乃至其他街區的高層建築，但就仿若燈下黑壹般，這裏，約瑟夫與海瑟薇此時所腳踩著的地方，卻是壹片在夜幕下伸手幾乎難以見五指、四周又幾乎全部被茂密的植被所包圍的地方。

就好像……壹片被遺忘的角落壹般。

在開車來之前，約瑟夫曾經調查過海瑟薇從線人那兒收到的這個坐標點。地圖顯示這個坐標位於4-23號的邊緣，但距離4-23號的建築和外墻範圍都有壹定的距離。因為不清楚4-23號這座外形奇特的壹體式建築到底哪裏是正面哪裏是反面，又或者這座建築幹脆就沒有正反面的區分，約瑟夫只能根據自己的直覺判斷認為這裏是位於4-23號後院的壹處較為隱蔽的角落，恐怕也只有這樣身為內部工作人員的線人才可以掩人耳目地前來以及將他們接引至那座奇特而又神秘的建築內。

之前在車上的時候海瑟薇提過她並不清楚線人的真實身份，甚至連對方的性別、年齡、體貌特征這些都無從知曉。但看對方的年齡與性別，約瑟夫悄悄打消了這是那名線人找來的代理人的猜測。別的不說，只看這亞裔面孔的女孩臉上的表情，約瑟夫就能斷定對方並不是壹個善於保守秘密或者執行力高的性格，選擇這樣的壹個年輕女孩來做代理人風險實在是太高了。

但反之如果對方就是壹直以來與海瑟薇互相匿名聯絡的線人，約瑟夫也是有些驚訝的。在來的路上，約瑟夫不是沒猜想過這位推測為內部人員的線人到底會是個什麽樣的人，在他數個猜想中重疊度最高的是壹個女性、年齡三十歲以上、社會經驗豐富且表現得較為事故的個人形象。但實際看到這位“線人”女士……額，或者說小姐，約瑟夫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猜想除了性別這壹條都全部落空了，而這壹條又是結合4-23號的性質最容易推斷出的結論。

所以，約瑟夫的推測全部落空。

壓抑住心中那絲小小的挫敗感，約瑟夫悄悄拍了拍用手扶著的海瑟薇的胳膊，提醒對方小心采取下壹步的行動。

而海瑟薇也加重了攬住約瑟夫手臂的力道，以此給出她肯定以及了解的答復。

兩人肩並肩向前走，在站到那名線人小姐的面前後，約瑟夫略微遲疑了壹下但還是按動了藏在褲兜內的按鈕，讓他們開過來的轎車按照預定的路線原路返回。雖然把車留在原地可以起到掩體以及意外情況下迅速逃離現場的作用，但考慮到這裏雖然陰暗但並非特別偏僻的角落，壹輛雙人轎車停在這裏無論如何都顯得太過顯眼了些。約瑟夫和海瑟薇此次的目的只是潛入調查而並非刺殺，他們要面對的組織雖然神秘但也並非什麽暴力機關。綜合了這些考慮，約瑟夫還是選擇先把車自動導航到壹個隱蔽的位置待機，就算壹會兒發生了什麽意外他也可以通過遙控器或者隨身攜帶的終端控制轎車迅速趕到帶他和海瑟薇離開。

在這短短的間隙中，約瑟夫也在利用最後的車燈光芒觀察著那名不知底細的線人小姐。

雖然發色並非黑色，但皮膚與五官的特征都表明對方是壹名血統較為純正的亞裔。西南區內的亞裔數量並不算多，與其他中產階級社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導致在西南區的大街上亞裔面孔的路人總是會分外引人註目，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這個群體在西南區內數量的稀少，也因為對於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來說搶劫壹個亞裔往往能夠獲得比起白人或黑人更加豐厚的回報。

約瑟夫依稀記得局裏的報告，這些年來隨著西南區內部亞裔居民平均收入的提高，絕大部分出生在西南區內的亞裔都最終搬離了西南區。還留在西南區內的亞裔已經稱得上是鳳毛麟角了，這些依然留在西南區的亞裔當然不是因為什麽故土情節（畢竟這座城市甚至這個國家也算不上他們真正的家鄉），他們留下的原因很簡單：利益。這些不願離開西南區的亞裔很多都手握著壹份不小的利益，而這才是他們寧願舍棄其他社區相對舒適與安全的生活，心甘情願留在這個方圓百裏治安最差、暴力事件最多的地區內的真實原因。

那眼前的這位亞裔小姐算得上這其中的壹員嗎？

在了解到更多關於對方背景的細節之前，約瑟夫不願意輕易下更多的斷言。但僅僅從對方的外表來看，他對於對方年齡的判斷又下調了幾歲。這名亞裔血統的線人小姐很可能還不滿二十歲，她穿著設計花哨的連體衣，緊身的衣料包裹著她起伏的曲線，雖然並不能算特別豐腴，但相較她較為嬌小的體型與相比平均線還要矮上不少的身高也算得上相得益彰。

最讓約瑟夫在意的是這位線人小姐的眼睛。約瑟夫習慣於通過壹個人的眼神來判斷他（她）的心理活動與情緒，眼睛或者說眼神就是約瑟夫了解壹個陌生人最為直接的窗口，重要性甚至還要超過對方的其他肢體語言。此時此刻，就站在約瑟夫面前不遠處的這位年輕的線人小姐明顯正關註著什麽，她的眼神凝聚而幽邃，但目光的焦點卻並沒有停留在約瑟夫的身上，也沒有去關註站在他身後的海瑟薇。

她在……看什麽？

約瑟夫順著線人小姐的視線稍微偏了偏頭，他只用了幾秒鐘就鎖定了這位年輕的小姐真正所關註的目標。

車？她在看車？

這個結論稍稍有些超乎約瑟夫的意外，但也並非壹個特別超出常理的解釋。而此時，他和海瑟薇並不算快的腳步也已經來到這位目光追隨著遠去的汽車移動的亞裔小姐面前了。

“咳咳。”約瑟夫輕咳了幾聲。

如夢初醒般的女孩渾身都打了個激靈，她好似剛剛才發現自己的面前已經多了兩個人壹般投來了驚訝中帶著壹絲恐慌的視線。她並沒有去掩飾自己眼神中的情緒，表情的變化也十分淺顯而直接。

這並不像是壹個特別有城府或者通諳人情世故的人啊。

考慮到對方的真實年齡和剛才的表現，約瑟夫並不對自己的結論感到奇怪，但對方又是壹直在暗中為海瑟薇提供情報的線人，這兩種截然相反甚至彼此矛盾的形象疊加在了壹個人的身上，讓約瑟夫不禁再次對自己之前關於代理人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妳就是砂糖？”約瑟夫深思的時候，壹直都跟在他身後的海瑟薇也開口了。

“對，我就是。”線人女孩的聲音並沒有太出乎約瑟夫的意料，清脆中帶著壹絲稚嫩，和她的外表年齡十分相符。

這麽年輕的女孩，而且容貌還算中上……難道是“那個”方面的內部人員嗎？

4-23號無論在外的名聲如何遠揚表現得如何神秘，其本質依然和數千年以來人類歷史中經久不衰又屢禁不止的壹種存在相同，那便是妓院。作為壹家妓院，不管它現在是否順應了所謂的時代大潮對於男女客人都無差別的壹視同仁，但考慮到西南區本地男性成年人口占主要比例的情況，作為妓院的4-23號內部數量最多的工作人員毫無疑問便是年輕的女性。

如果，約瑟夫的推斷沒錯，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年輕亞裔女孩是壹位靠出賣肉體來獲取收入的妓女的話……

約瑟夫的疑惑反而減少了許多。

畢竟，作為人數稀少的亞裔，與亞裔男性在西南區內部的很多或公開或暗地的場合所遭受的偏見乃至歧視不同，亞裔女性的受歡迎程度卻是幾乎部分種族與年齡幾乎跨越了整個西南區成年男性人口了的。而在亞裔家庭大量搬離西南區之後，總供給量的減少勢必也會導致從事這壹行當的亞裔女性變得更加稀缺，結合這些情況，面前這名年輕且容貌尚可的亞裔女孩自從是來自4-23號內部的“工作人員”，這壹信息的可信度也變得提高了不少。

想到這裏，約瑟夫突然註意到他壹直都在打量著的亞裔女孩此時也正在觀察著他。

怎麽了？我的動作或者眼神引起了她的懷疑嗎？

約瑟夫按捺住下意識想要觸碰臉上面具的動作，裝作沒有意識到女孩投過來的目光壹般繼續保持著面無表情的沈默姿態。他臉上的面具是下車前海瑟薇突然拿了出來給他戴上的，據說是為了遮擋住他這張“在某些人眼中過於引人註目的臉”。約瑟夫雖然不是不理解遮擋真實相貌的必要性，但卻對海瑟薇嘴裏的理由有著強烈的懷疑。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多麽引人註目的人，而且之前他還是警長的時候就已經以保密需要為由拒絕了好多次西南區本地媒體對他的采訪。久而久之，全西南區的媒體乃至部分西南區外的媒體都知曉了西南區治安管理局分局內部有位年輕有為但卻神神秘秘以至於不願意透露真實相貌的警長。對此，約瑟夫雖然心中稍有微詞（他並非不願透露相貌，只是不想接受麻煩而繁瑣只會浪費時間的采訪）但也懶得去壹個壹個的做出解釋。如果只是從這方面來考慮，那他約瑟夫·康納倒也勉強算得上是壹個知名人物。只不過約瑟夫自己心知肚明，除了那些被他親手繩之以法的罪犯，那些記者也好普通民眾也罷對於他的了解最多都只停留於他的名字與“最年輕有為的警長”這個頭銜上。而現在，他已經是“前”警長了，只要不透露真名約瑟夫就不覺得自己會有被認出來的風險。

況且，就算他真的自稱是約瑟夫·康納，恐怕此時此刻也不會有人信。

西南區“最年輕有為的警長”（前）居然在偷偷逛妓院？

可別讓人笑掉大牙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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