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五章 辛勞的壹天

　　大熱的天氣裏，果子都被曬得溫熱，拿了壹顆金杏扒掉皮放嘴裏，就像是往嘴裏放進去了壹塊蜜糖，大宋的吃食雲崢從來都是鄙視的，唯有這裏的水果，他是百吃不厭，盡管沒有後世的那些水果好看，沒有壹個好賣相，但是味道沒的說。
　　雲家窮，沒有冰窖，所以，雲崢只好選了滿滿壹籃子水果用繩子掛著泡在井水裏，等到陸輕盈他們回來，就能吃到冰涼的水果了。
　　太陽已經落到樹梢上了，書房裏依然沒有動靜，蘇洵來了，雲家的仆役告訴蘇家，他家的兩位小少爺正在接受彭蠡先生的考校，等了很久沒有消息，所以蘇洵就親自過來壹趟。
　　小睡了壹覺的雲崢請蘇洵落座，想要去吧蘇景先喚醒，沒想到蘇洵搖搖手小聲說：“讓他多睡會，這孩子的身子骨很差，睡壹覺也能幫他抵抗壹下酷熱。”
　　雲崢覺得有這樣的老父親其實是壹種福氣，所以也就不去攪擾蘇景先的好夢，從茶壺裏倒出壹杯涼茶送到蘇洵手裏說：“彭蠡先生拿出來了京城呂夷簡的不傳之秘，想要按照上面的法子給這三個孩子做壹個評估，只是沒想到時間會用這麽久，已經兩個時辰了，再這麽下去，對那三個孩子就是壹種煎熬了。”
　　蘇洵吃了壹驚，放下茶杯站起來驚問：“妳是說彭蠡先生在用《小兒經》考校雲鉞，蘇軾，蘇轍？”
　　雲崢迷惑地說：“不知道什麽是《小兒經》，但是彭蠡先生說，那是呂夷簡家的不傳之秘，不但不許我和景先觀看，還要那三個孩子發誓不得外傳，至於是不是《小兒經》就不知道了。”
　　“那就是了，呂坦夫炮制出壹種新的測算小兒聰慧程度的法子，被他視為不傳之秘，當初陛下問呂夷簡要這種法子，都被他以非呂氏子孫不得輕用的借口搪塞過去了，這是壹個大家族最寶貴的財富，自然不肯輕傳，如果是我弄出這種東西，也會敝帚自珍不外傳，像妳這樣輕易地就將算學秘籍外傳的人，實在是太少見了。”
　　說了壹會話，蘇洵便恢復了平靜，端著茶杯小口地喝著涼茶，壹邊和雲崢聊著這三個孩子的差異性，也不知道呂夷簡的法子在這三個孩子的身上會不會起作用，畢竟每壹個孩子就是壹個獨立的個體。
　　雲燁的看法比較悲觀，這樣的法子在後世都已經被用爛了，那些可憐的孩子面對無數種千奇百怪的學習方法疲於奔命，也沒有聽說過哪壹種學習方式能適合所有孩子。
　　正因為有了差異性，這個世界才會多姿多彩，每壹個人都有自己特立獨行的壹面，如果有壹種方法，能把所有的人變成同壹種人，那樣的方法叫做傳銷，而不叫做學習。
　　書房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不管是男仆，還是丫鬟都伸長了脖子等著小少爺從那個門裏出來，好像他家的少爺正在進入龍門大考壹般。
　　門終於開了，三個精疲力竭的孩子從裏面出來，無精打采的讓人心疼，也不知道呂夷簡到底出了什麽樣的變態題目能把人折磨成這個樣子。
　　丫鬟們早就準備好了溫溫的洗澡水，不等雲崢和蘇洵上前詢問，就帶著三個孩子去房間裏洗澡換衣服，這樣悶熱的天氣，大人都受不了，不要說三個孩子了。
　　彭蠡先生的禁足令依然有效，雲崢還是不能進入自己的書房，老頭子的大笑聲不斷地從書房裏傳出來，笑的太厲害的時候，還把桌子拍的砰砰作響。
　　蘇洵吐出壹口氣之後對雲崢說：“看來三個孩子不孚眾望，課題回答的不錯。”
　　“這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管是雲二，還是小軾小轍，都是壹時之選，呂公著那樣的人都能獲得中上的成績，沒理由咱家的孩子會比他差！”
　　蘇洵奇怪的對雲崢說：“妳對他們的信心怎麽比我還要足？”
　　雲崢詭異的笑著說：“我知道，我自然知道！”
　　書房裏濃煙滾滾，彭蠡先生正在燒卷子，老頭子把保密的工作做到了極致，果然等到書房裏的濃煙散盡，老頭子就板著臉走了出來，故作高深的壹言不發，雲崢不好拆穿老頭子，明明笑的眼角的皺紋都在不斷地跳動，非要讓人覺得三個孩子考得並不好。
　　“還不錯！”老頭子躺在躺椅上，享受著雲崢端來的涼茶，好半天才從嘴裏吐出兩個字，說完這兩個字之後又看著拱手而立的蘇洵說：“妳教子有方啊！”
　　蘇洵的嘴咧了壹下，趕緊躬身謝過先生的誇贊，這樣的稱贊對他來說已經是最高的褒獎了。
　　眼看著先生渾身的汗水，雲崢伺候著先生沐浴，壹邊往先生的木桶裏加著熱水壹邊小聲地問：“先生，雲鉞的成績恐怕出乎了您的預料之外吧？”
　　彭蠡先生躺在木桶裏嘆息壹聲說：“呂公著已經是罕見的人才，但是比起雲鉞和蘇軾兩個人還是差了三分，與蘇轍相當。雲鉞的眼界寬，蘇軾的心胸大，老夫多年以來苦求的人才，居然在老夫垂暮之年才壹壹顯現，真是讓人遺憾啊。”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人才的出現不可能是壹朝壹夕的事情，您老人家在蜀中辛勤耕耘了壹生，能見到曙光已經是幸事了，再說了還有弟子這碗酒給您打底，您老的酒量怎麽也會千杯不醉啊。”
　　彭蠡先生伸出枯瘦的胳膊抽了雲崢壹把，師徒二人，相視而笑，很是愉快。老頭子到底沒有說出雲二他們到底考的怎麽樣，知道他的心思，是擔心孩子們起了驕傲的心思，對他們將來的成長不利。
　　忙碌了壹整天的老頭子，吃了壹碗面條，就回到客房休息去了，年紀大了，又被煎熬了壹整天，他已經困倦之極。
　　三個孩子也是如此，壹個個都像是被霜打過壹般，就連最頑皮的蘇軾面對最喜歡的紅燒肉都沒有什麽胃口，吃了壹小碗米飯，就放下碗筷不吃了，蘇轍同樣如此，蘇洵，蘇景先背起兄弟二人，踩著落日的余暉向蘇家走去。
　　雲二瞅著大哥說：“變態，非常的變態，十分的變態，至於怎麽個變態法，等我睡醒之後再給妳細細解說。”臘肉不在，只好由雲崢背著他回到房間裏睡覺。
　　這孩子可能真的累壞了，放到床上就呼呼的睡著了，雲崢扯過來壹條薄毯子給他蓋好，發現看家蛇正好盤成蛇陣盤在席子上，雲三也早早的窩在雲二的床下，壹切都很和諧，這孩子現在離不開看家蛇和雲三，似乎已經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生命中的壹部分。
　　窗戶上罩著白色的紗窗，有清風透過來，吹得帳子鼓蕩了起來，成都的天氣過於悶熱，還用不著將窗戶關上，這樣的環境非常的利於睡眠。
　　家裏是休憩的地方，老廖駕著馬車把陸輕盈，藍藍，臘肉，以及小蟲送了回來，這四個人也顯得極為疲憊，藍藍如今就住在雲家，回到家裏之後，她們連話都懶得說，就各自回房梳洗壹番，雲崢幫著陸輕盈按摩著後背小聲的責備道：“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累？無非就是壹個繅絲作坊，如果為了它，累壞了人才是大大的不值當。”
　　“現在，不再是壹家簡單的繅絲作坊了，現在咱家的作坊關系到三百壹十六戶蠶農的生死。妾身去了錦官城領了批文，官家給咱家批了三百壹十六戶蠶農做咱家的起始蠶戶，每年這些蠶農的賦稅是要通過咱家的作坊上繳官家的，所有的政令也需要由咱家傳達給桑農。也就是說，咱家和三百壹十六戶蠶農已經被綁在壹條繩子上了，他們每年產出的大繭，需要優先供給咱們家，有這樣好事的繅絲作坊不多啊，多虧魯先生說了話，要不然咱家的作坊就是壹個夜作坊。”
　　家裏的每壹個人都疲憊交加，雲崢忽然發現自己成了壹個壹無是處的窩囊廢，好在今天混了壹些水果，從水井裏提出來，鮮靈靈的招人喜愛，這才挽回了壹點面子。
　　陸輕盈喜歡吃桃子，雖說白桃沒有她家的蜜桃好吃，這個時候有桃子吃也沒有什麽好挑揀的，藍藍喜歡林檎，這種酸酸甜甜的小果子似乎非常的對她的胃口，不壹會就吃了壹大堆，至於臘肉，她什麽都喜歡，什麽都喜歡嘗嘗，從甜瓜，白桃、南京金桃、水鵝梨、金杏、小瑤李子、紅菱沙角兒、藥木瓜、水木瓜她都有興趣嘗嘗，小蟲就像是壹只真正的蟲子，只要是甜的她就來者不拒。
　　晚餐後吃水果好像不太好，這是誰說的來著？雲崢忘記了，現在不去管它，只要自己和別人都過得舒坦，管它會產生什麽不好的效果。
　　“夫君今日去了成都城裏了？怎麽把街面上的果子都買回來了？”陸輕盈在吃了兩顆桃子之後不解的問雲崢，平日裏，雲崢沒有這樣的習慣。
　　“有人用驢車在咱家的後門叫賣，所以，我就全部買了下來，要不然他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