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六章 甲子營大勝

　　雲崢沒有猜錯，壹炷香還沒有燒完，從洞裏面就戰戰兢兢地爬出來壹個花衣女子，看樣子是從水裏爬出來的，渾身都濕透了，手上還抱著壹個胖娃娃，綢子的衣衫壹旦打濕，就會緊緊地貼在身上，玲瓏的曲線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彭九咕咚的壹聲咽了壹大口口水，見將主沒好氣的看著自己，訕訕的把腦袋壹縮就鉆到將主的背後。
　　這個女人確實有驕傲的本錢，酥胸高聳，大腿修長，綢緞的衣服夾在臀瓣裏，白皙的臉上淚水橫流，有壹種梨花帶雨的感覺。
　　她身邊還站著壹位頭發斑白的似乎上了年紀的仆役，哆哆嗦嗦的跟在這個女人的後面。雲崢把這個女人從頭到腳瞅了壹遍，回頭對躺在地上的趙老大說：“妳兒子被這個蠢女人弄死了！”
　　趙老大猛地睜開眼睛，焦急地看女人懷裏的孩子，見那個孩子依舊伸著小手呀呀的叫，這才松了壹口氣，轉頭就看見雲崢那雙戲覷的眼睛。
　　“官爺，小女子是陳家溝人氏，兩年前被強盜擄掠到了山上，不得以才從賊……”
　　有花娘這碗老酒墊底，雲崢現在看到這種女人就不自覺地會提高警惕，不過他覺得那個看不見面孔的老仆好像更加的危險。
　　“小女子已經無顏再見爹娘夫君，只求官爺賞小女子壹口飯吃。”
　　雲燁見憨牛已經把火把扔進了山洞，山洞裏頓時冒出濃煙，裏面也有慘叫聲傳出來，這才松了壹口氣，對那個女人說：“劉凝靜，妳也是壹方大豪，女人中的英雄人物，給自己留壹點臉面，妳這個樣子傳出去恐怕不太好聽。”
　　“小女子不是劉凝靜，我叫迎香……”話未說完她手裏的孩子就向雲崢飛了過來，雲崢來不及細想，習慣性的丟掉手裏的短劍，張開臂膀打算先把孩子接住再說。
　　卻不防斜刺裏伸出壹把長劍，挑在那個繈褓上將孩子挑的飛向了左面的趙老大，雲崢回頭看的時候，發現笑林就站在自己的側面，說了壹句“接不得”就跨前壹步向那個老仆沖了過去。
　　雲崢見梁楫掄起錘子和那個鬼女人大戰起來，彭九也加入了戰團，這才有時間看那個孩子，笑林這樣對待壹個嬰兒，雲崢覺得有些過了。
　　不過當他看到趙老的樣子的時候，就不這麽想了，他們父子正在劇烈的抽搐著，這是中了毒啊，找過壹桿長槍，小心的挑開繈褓，赫然發現三條赤紅色的蜈蚣正在繈褓裏蜿蜒遊走，而另外壹條正叮咬在趙老大的鼻子上，整張臉已經在發青，嬰兒已經不動彈了，趙老大也就剩下壹口氣了，這是什麽蜈蚣，毒性怎麽會如此的猛烈？
　　猛地擡頭對梁楫下令：“不必留活口，殺賊為第壹要務！”
　　梁楫大吼壹聲，雙錘撞擊壹下，旋轉著身子就將大錘向劉凝靜砸了過去，彭九也在劉凝靜的背後將手裏的橫刀斜刺裏刺向妖女的後背，將主說不必留活口，那就用不著客氣了。
　　笑林和那個老仆對峙著卻沒有動手，笑林微微聳起後背，宛如壹只將要獵食的猛虎，對面的那個老仆卻低著頭，把手藏在寬大的袍袖裏壹動不動。
　　雲崢沒時間觀看高手對決，手壹揮，三十余架強弩立刻就發動了，箭如飛蝗雲崢不相信不到十步的距離，那個所謂的高手可以抵擋得住機械的力量。
　　他到底小看了這個時代的武學宗師，在槍炮沒有發明之前，這些人將自己的身體機能已經發揮到了極限，他居然把自己的身子縮成壹個圓球，在地上蹦跳不已，壹道白光從身邊竄起，壹把刀子竟然被他舞成了壹團光球，只要弩箭靠近光球，就會被光球絞成兩截，有的甚至被絞成好幾段，在雲燁的示意下，憨牛點著了壹根火藥竹筒，悄無聲息的拋在距離那個老仆不遠的地面上，不敢扔到那家夥的身上，免得被他踢出來傷到自己人。
　　火藥炸響了，那個家夥的身子難免的停滯了壹下，頓時就有三支弩箭紮到了他的身上，強弩，十步之內可貫重甲，紮在這家夥的身上，竟然有金鐵交鳴的聲音。
　　趁著這個間隙笑林的長劍，怒刺而出，當當當的幾聲過後，扭轉手腕，狠狠地壹劍就刺在老仆的小腿上，血花飛濺，那個老仆拖著壹條腿，快速的背靠山崖站好，面色依舊陰冷如故。
　　梁楫的戰況不太好，身上已經出現了好幾個血洞，正在往外面飆血，這是那個妖女給他制造的創傷，彭九大腿上挨了人家壹腳，卻有壹股子血飈了出來，這個鬼女人的鞋子尖上居然有壹寸多長的壹節刀子。彭九在地上連續的滾了好幾圈，才避免被那個女人的鐵刺把腦袋紮穿。
　　梁楫已經豁出命去和那個女人周旋，扔掉了壹只錘子，把另外壹只錘子當流星錘用才把那個女人逼退，幾個軍卒想要上去撿便宜，才沖上去準備把漁網撒開，卻又摔了回來，回來的時候壹條命已經沒了大半條。好不容易等到弩箭上好弦，雲崢的手直接指向了那個鬼女人，同壹時間破甲錐也雨點的般的向那個老仆飛了過去。
　　女人先天體弱，和梁楫彭九作戰多時，已經氣喘籲籲，香汗淋漓，這時候再面對弩箭哀嚎壹聲想要避開，卻無能為力，噗噗的弩箭入肉的聲音不絕於耳，弩箭方歇，軍士發壹聲喊，就拿著三角叉子，沖了上去，死死地將三角叉子頂在那個女人的脖子上，任由她如何的翻轉，也逃脫不開，彭九大叫著要部下小心，這鬼女人身上有毒物，軍卒們的長槍毫不客氣的將劉凝靜的四肢釘在地上，這才拿刀子挑開她的衣衫，直到壹絲不掛才用麻袋套起來，再用繩子緊緊地捆了三圈這才放心。
　　破甲錐這東西到底是要看誰在用，笑林投擲出的破甲錐又準又狠，那個老仆根本就無法躲避，被透肩而過牢牢地釘在山崖上，動彈不得，軍卒們用長槍廢掉了此人的四肢，才將他從破甲錐上拔下來，反骨拐死死地綁好，雲崢這才壹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憨牛，清點傷亡！”雲崢無力的仰面朝天躺在泥濘的地上，全身都脫了力。彭九蛆蟲壹樣的爬到將主跟前嘿嘿的笑著說：“將主，發財啊，將主，大功啊！”
　　梁楫也不在乎身上依舊在流血的傷口，俯身蹲在雲崢的頭頂，光知道呵呵的傻笑，不但他是如此，別的將士也齊聲歡呼，兄弟們這就算是拿下趙家三炮了！
　　聽到憨牛稟報說戰死了二十六個弟兄，重傷了三十壹個，輕傷的都不算，雲崢的臉都綠了，這才是剿滅了壹股盜匪而已，自己還有弩箭，破甲錐，火藥，火油，這些利器相助，事前做了極度周密的安排，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傷亡還是如此的慘重，剛剛浮起的那點驕傲，壹下子全沒了，拿手拍著泥巴對彭九和梁楫說：“我回去怎麽向他們的家人交代啊！”
　　彭九的臉色半點都沒變笑著說：“好交代！您不必愧疚，打仗之前，您把能想到的都想了，能做的都做了，打仗的時候您就在最前面，沒跑到後面躲起來，讓弟兄們往前沖，這是打仗，死人不稀奇，以前就算是不打仗，咱們也總是死人，也沒見那個將主不好交代的。您只要把撫恤提高壹點，就對得起死去的兄弟了，壹個人給五貫錢的燒埋銀子就足夠了。”
　　“五貫？妳的那個是埋牲口呢？這時候估計山洞裏已經沒什麽活人了，掘開訾金泉，等濃煙散盡就讓兄弟們快速的進洞，收集戰利品，註意，只拿走壹多半，沒標記的銀子全部拿走，金子全部拿走，珠寶首飾不要動，銅錢不要動，將壹部分銅錢用咱們的箱子裝起來，摞在山洞裏，等防禦使看過之後就迅速的背走。那是咱們的，不是繳獲，知不知道？另外洞裏面的活口壹個都不要放過，全部滅口！”
　　彭九壹邊拿幹凈的麻布帶子給自己包紮腿，壹面獰笑著說：“將主，這活計適合屬下去幹，您就不要下去了，免得臟了手！”
　　說完就壹瘸壹拐的用橫刀撐著，大聲的安排屬下幹活。
　　笑林是好人，眼見大局已定，就帶著蒼耳他們沿著小路進了山林，他們是外來人，壹旦被張方平看到就會有麻煩。
　　雲崢從地上爬起來走到被高高吊起來的劉凝靜身邊說：“暴雨般的弩箭群裏，能護住自己的要害不失，作為女子確實了不起。
　　彌勒教自北朝人傅大士創立以來，就不斷地吸收佛道兩派的教義，最後形成自己獨有的法門，傅大士自稱雙林樹下當來解脫善慧大士，這和釋迦摩尼在雙娑羅樹下悟道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只是好奇，自從妳們吸收了摩尼教的教義之後為何就有了很大的變化？，冀州沙門法慶認為殺壹人者為壹住菩薩，殺十人者為十住菩薩，屠滅寺舍，斬戮僧尼，焚燒經像。又合狂藥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識，唯以殺害為事，所謂何故？”
　　劉凝靜艱難的擡起頭看著雲崢說：“世人愚氓，不知末法時代將要來臨，屆時釋迦佛衰，彌勒佛當持世，改轍易幟正是此時，妳因何執迷不悟？”
　　雲崢想了壹下對劉凝靜說：“我們說些聰明人說的話吧，妳的這套去偏偏愚民還說的過去，我自小就熟讀聖賢書，自然是敬鬼神而遠之，能告訴我別的彌勒教的頭目在那裏嗎？”
　　雲崢沒有得到回答，而是被劉凝靜噴了壹口血水，他掏出手帕仔細地擦了臉，又跑到訾金泉那裏好好地洗了壹把臉，這才走回來對劉凝靜說：“我原本想讓妳告訴我別人在哪，等我有空閑又想立功的時候去抓的，然後給妳壹個痛快，抓不抓彌勒教人我其實無所謂，這樣大家都有好處，既然妳不願意，我只好把妳交給張方平了，他是壹個酷吏，聽說對女人行刑沒有忌諱，妳的痛苦都是妳自己找的，莫要怨我。”雲崢說完就去另壹邊看那個頭發花白的人。
　　那個人也擡頭看著雲崢，抽動壹下嘴巴說：“少年英雄當如是也。”
　　雲崢拿出酒葫蘆，自己喝了壹大口，又給那個人灌了壹大口說：“妳應該就是趙三吧？什麽事情讓妳滿頭都是白發？”
　　那個人笑著說：“我們三兄弟的相貌是極像的，所以蜀中就傳說，有白發的趙三炮，也有雄壯的趙三炮，也有禿頭的趙三炮，既然落到了這個田地，官兵捉強盜的遊戲也就結束了，有什麽要問的就問吧，我知無不言。”
　　雲崢點點頭說：“我其實是壹個俗人，很想知道洞裏的金銀夠不夠我補償戰死的那些兄弟的，也就是說我想知道這趟買賣值不值得！”
　　“值得！妳發財了，這裏總共有金沙三百四十六斤，官銀六百錠，散碎銀子六千余兩，至於珍珠寶貝婦人的飾品，我沒有過問過，想來壹定很多，銅錢更是數不勝數！”
　　雲崢很滿意，每個死去的弟兄分五十貫還能剩下非常多，自己去銀星和市的本錢有了。知道了這個好結果，也就不再問，準備讓梁楫給趙三壹個痛快的。
　　“等等！我想問妳壹句話，妳這麽賣力的剿滅趙公山就是為了這裏的財富，不為別的？”
　　雲崢撓撓後腦勺奇怪地看著趙三說：“財帛動人心啊，不為了錢財，難道是我正義心大發的想要為民除害不成？”
　　趙三臉上的表情精彩之極，梁楫根本就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壹錘子就砸在趙三的胸口上，趙三張著大嘴，血液像泉水壹樣的噴了出來，心肺被梁楫壹錘子敲得全部碎裂了，不能砸腦袋，他的人頭還是比較值錢的。
　　軍士們掘開了後洞，前後壹通風，幾丈高的火焰就從洞口竄了出來，趙公山的主峰就像壹座磚窯，四處冒火，在這樣的大火炙烤下，不論盜賊藏在哪裏都難逃壹死。
　　“來人，將妖女劉凝靜擡去送給大帥，再把趙家三兄弟的人頭壹起送過去，就說甲子營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