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被人研究

　　“嘟，嘟……”
　　大象的鳴叫出現在嶺南的荒原上，壹百二十頭大象背負著重物在荒原上慢慢行進，荒原上到處是被驚得亂飛的野雞，各種小獸。
　　皮糙肉厚的大象根本就無視那些荊棘林和灌木叢，四頭大象十六條條粗大的腳掌從上面踩過，松軟的土地再被後面的象群踩過之後，就變成了壹條可以勉強通車的壹丈多寬的道路。
　　大象後面跟著三百名廣南軍卒，他們手裏拿著鐵鍁將大象沒有踩到的坑窪地帶迅速的填平，這些松軟的土地再被武勝軍騎兵的馬蹄子踏過，就變成了堅實的土地，雖然沒辦法和官道相比，但是作為壹次性通過的道路卻非常的合適。
　　文彥博和雲崢懶洋洋的躺在大象背上的小閣樓裏四處張望觀看嶺南醉人的風物。兩個人從柳州出來就爭吵了壹路，到了嶺南腹地，就再也沒有吵架的興趣了。
　　農歷五月正是荔枝成熟的時節，所以倆人中間的小桌子上就堆滿了荔枝。
　　文彥博剝好壹顆荔枝，欣賞壹下眼前的銀白色的荔枝肉贊嘆道：“果然是嶺南佳果，怪不得當初會有壹起紅塵妃子笑的典故，古人果不我欺也。”
　　雲崢隨手拋掉手裏的荔枝殼大笑道：“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寬夫先生，這裏可是壹片寶地啊，為什麽朝中那些人總認為這裏是蠻荒之地，而不願意過來，即使是那些貶官來到這裏也會尋死覓活的，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
　　咱們說好了，我如果犯錯，妳們記得將我貶官到嶺南就好，不要弄去別的地方。”
　　文彥博也不和雲崢爭論，他發現和雲崢爭論最後很可能輸的是自己，於是拿手指指前面的大象道：“不是說往京都運送六十頭戰象就足夠了嗎？為何會增添壹倍？這些畜生食量寬大，妳就不擔心養不起？妳難道還要指望官家幫妳養大象？
　　慶歷年間大理進貢給陛下壹頭大象，結果被陛下訓斥為勞民傷財，還沒到東京就被大理使節給宰殺了，妳如果想用大象去討好官家，這主意可就打錯了。”
　　雲崢吐出壹顆荔枝核道：“沒大象咱們怎麽回東京？該死的嶺南壹條好點的路都沒有，不開辟出來壹條通到梅嶺古道的支線道路，繞圈子可跟不上朝廷的大比。”
　　任何人只要雲崢相處的久了，就會沾染上壹些不該有的毛病，比如文彥博現在就是如此，懶懶的躺在軟椅上，壹張嘴就吐出壹顆荔枝核，這樣的形象以前根本就不會出現在刻板的文彥博身上，可是在大象的背上坐的筆直實在是太難受，大象走路很顛簸，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把人顛的頭昏腦漲，沒辦法學著雲崢的樣子躺倒在軟椅上，軟椅隨著大象的步伐晃蕩，只要適應這種搖擺的頻率，坐在裏面非常的舒適。
　　“妳文信侯在朱雀門外的府邸雖然不小，可是想把壹百二十頭大象放進去恐怕不成。”
　　“妳說我家在朱雀門外街巷內？這太過分了，我聽說那條街上全是妓院！妳們這是在害我啊，向我年輕輕輕，氣血正旺，就故意把我安排在那裏是不是？”
　　“嗤！朱雀門外街巷可不是只有妓院，麥稭巷，狀元樓都在那裏，妳家在龍津橋南邊，和太學，國子監在壹起，東面是劉廉訪宅子，算是東京城裏數壹數二的好地方，哦對了，陛下給狄青賜下的宅子就在妳隔壁，兩家就隔著壹條坊墻，這壹次陛下可是下了血本，要知道那地方濮王想要過來給皇繼子趙宗實作宅子陛下都沒同意，這次便宜妳和狄青了。”
　　“我壹直想問壹件事，妳可不要糊弄我，看在我幫妳運送錢財的份上必須實話實說。”
　　文彥博斜睨了雲崢壹眼道：“說來聽聽！”
　　雲崢瞇著眼睛問道：“我壹直想知道，不管在那裏，大宋的學館為什麽都會修建在妓院的旁邊？妳想想啊，那些學子壹面溫習功課，壹面在思考妓院裏的姑娘今天是不是方便，這能做好學問嗎？這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說是要學子未做學問之前先學著做人？”
　　文彥博眼色迷茫，他也想不明白，雲崢說得沒錯，大宋的學館壹般都距離妓院很近，而且還說不上是哪個先存在的，應天府的學館在秦淮河邊，東京的太學在朱雀街擡腿就到妓院，大名府的學館……
　　“妳怎麽想到的？老夫發現妳和所有人想的都不壹樣，妳總是能看都壹些我們都忽略的問題，比如說妳能發現學館和妓院的關系，也能發現大象可以用來開路，妳到底怎麽想到的？”
　　文彥博坐起身子問雲崢。
　　雲崢懶洋洋的道；“這很簡單，妳只要換壹個角度去看壹件事，就會發現不同的角度會讓妳有不同的認知，不過大象開路這件事不算，他從亙古時期就存在了。
　　世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這是壹個道理，我們再往前追溯壹萬年，那時候大地上幾乎沒有現成的道路，即使有道路也是野獸踩出來的道路，既然壹萬年前野獸能踩出道路，難道現在就踩不出來？
　　我們手裏有了鏟子，有了夯錘，就忘了最早的道路是如何出現的，這不是進步，而是壹種退步，哪種方法省錢，省工哪種方法就是好辦法。”
　　文彥博重新躺了下去拱拱手道：“受教了。”
　　雲崢嘆息壹聲道：“狄青這次算是下了血本，他非要拉著我壹起倒黴，這都算什麽事啊。”
　　文彥博大笑起來，拍著自己的大腿道：“好壹個雲長生啊，不負妳聰慧之名，老夫不過告訴妳妳和狄青是鄰居，就立刻知道賞賜宅子的前因後果，這只是其壹，我還說了其二，妳能否猜出來？”
　　雲崢看了文彥博壹眼道：“狄青知道自己這次必然會做到武臣的巔峰，也必然會成為文人的箭靶子，為了讓自己的屁股上少挨幾支冷箭，就哀求陛下將我和他放在壹起，陛下憐惜他勞苦功高就同意了，應該就是這麽回事。
　　妳還提到了另外兩個人，壹個是濮王，壹個是以前很有機會做皇繼子的趙宗實，還說我家那塊宅子濮王很想要，於是妳們就順水推舟慫恿陛下將那塊宅子賜給我。
　　這裏面壹定有妳的主意，要不然妳堂堂三司使計相，哪裏會去管陛下賞賜宅子的事情。我還沒到京師，妳們就給我找好了敵人，對頭，還真看得起我啊。”
　　文彥博笑的開心極了，就像壹只抓到雞的狐貍，拍著手掌道：“要妳幫狄青分散彈劾，這是陛下憐惜狄青，給老臣的壹點恩典。至於趙宗實和濮王，說實話我們是沒臉和人家爭鬥，前年的時候我們都認為陛下不會再有龍子了，所以就紛紛上書要求陛下接納濮王之子趙宗實為皇繼子，不瞞妳說，這件事我也有份，現在陛下有了親生骨肉，自然就不可能再去要什麽皇繼子，所以濮王和趙宗實被掛在半空，非常的不滿，開始在朝中鬧騰，我們有愧與人家不好發作，畢竟他們現在不上不下的地位是我們慫恿的結果。
　　妳到京師之後，就很好辦了，妳和濮王也好，趙宗實也罷，都沒有什麽牽扯，對付他沒心理負擔，再加上妳在瀘州剿匪的時候就已經和趙宗實，濮王結怨了，妳又是壹個有能力的，妳不去頂缸誰去？”
　　“這種壹雞三吃的法子虧妳們能想的出來！濮王和趙宗實都是皇族，後面跟著壹大堆王爺公主之類的家夥，哪壹個是好惹的？我才進京頭緒都沒理出來，就不怕活活的害死我？”
　　雲崢嘴上說的委屈，臉上卻表現的雲淡風輕，叫屈罷了，誰不會。
　　文彥博起身湊近雲崢的腦袋道：“從妳在西夏的經歷來看妳很適合做壹個佞臣啊，妳不用妄自菲薄，從龐公到韓琦再到富弼老包最後到我，我們這些時間就在研究妳，說實話狄青都沒有這個資格。”
　　文彥博挑著大拇指頭接著道：“確實了不起，皮厚心黑，只占便宜不吃虧，善於借力打力，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低頭做小的時候讓人無可挑剔，擡頭發威的時候猶如虎嘯山崗百獸戰栗。
　　自妳壹文不名的出現在豆沙縣工地上直到妳帶領大軍虎視鷹揚，龐公自稱大冬天看妳的履歷讓他汗水濕透夾襖。
　　狄青能做壹個最好的統帥，如果在朝堂上，他只會被那些恐怖的口水活活淹死。
　　妳不壹樣，整個人如同抹了油的圓球壹樣，可以做疍吏，可以做工部官員，可以做算學名家，也能做統帶大軍的統帥，看了妳武勝軍的賬簿，老夫覺得妳擔任老夫現在擔任的三司使綽綽有余，曾公亮還說妳能做將作監的大將。
　　別人只要做好壹種就能安身立命，甚至飛黃騰達，妳卻什麽都會，張方平甚至說妳做廚子都是天下第壹流的廚子，這就沒天理了，妳說，妳進京之後打算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