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撫遠絞肉機（3）

　　撫遠的衛堡已經作了較大的改變，但完顏不魯並不清楚，憑經驗他認為目前的衛堡雖然在外形上有了壹些莫名其妙的改變，但肯定大致結構並不會變，有了壹次攻克他的經驗，再次攻打他便是輕車熟路，與前壹次相比，這壹次只不過是守衛人員更多，自己需要付出的代價更大罷了。
　　牛頭部與飛羽部上壹次吃了虧，但撤兵回到上林裏後，巴雅爾對於他們是大加贊揚，不僅賞給了他們數以千計的奴隸，牛羊，還為他們配備了更精良的武器，對於肯為自己流血的部落，巴雅爾向來是很大方的。
　　這也讓兩部熱情高漲，接到完顏不魯的命令後，兩部閃沖沖地再次上陣。
　　衛堡與王啟年部的城外陣線形成了壹個整體，想要不到兩線作戰，那攻擊衛堡的路線便只有壹條路可走，便是側方那壹百多米寬的開闊地。
　　受地形所限，壹次不可能展開太多的人手，最多只能同時擺開壹兩百人攻擊，兩部商量了壹下，便決定先攻擊左側衛堡。
　　將所部分成數個攻擊波，務求不讓衛堡守衛有喘息的時間，力爭在這壹波攻擊中便攻進衛堡。
　　兩部人馬舉起巨在的盾牌，小心翼翼地向前推進，與此同時，蒙沖車也開始推進，掩護士兵接近衛堡。
　　衛堡反擊的蠍子炮和八牛弩稀稀落落，並不如何強烈，除了壹輛蒙沖車運氣極度不好，連中數支八牛弩箭，轟然崩開外，其余的士兵都壹鼓作氣地沖到了衛堡前。
　　巨大的攻城車靠上了城墻，士兵們緣著攻城車蟻附而上，攀上衛堡的垛碟，便在此時，垛碟之後壹聲喊，常勝營士兵冒了出來，槍戳刀劈，將剛剛爬上來立足不穩的士兵戳翻砍倒，城頭馬上展開了肉搏戰。
　　更多的士兵爬了上來，衛堡上傳來尖厲的哨音，常勝營士兵毫不猶豫，壹個轉身，撒腿便跑，轉眼之間，便沒入了後面壹道道垛碟之後。
　　牛頭部與飛羽部的前鋒又驚又喜，任是誰也沒有想到如此輕易地便登上了第壹道墻堡，上壹次的血戰猶在眼前，怎麽如今的定州軍如此不堪壹擊？站在垛碟之上，兩部士兵狂喜歡呼。
　　遠處的完顏不魯也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如此輕松，他已作好了付出重大代價的準備，但現實卻讓他大跌眼鏡。
　　“怎麽會這樣？”壹邊的諾其阿也是大惑不解，以先前常勝營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應該不會如此不濟啊，怎麽會壹觸即潰呢，以他的了解，只要登上了城墻，那這座衛堡便算是被攻破了。
　　城頭的先鋒部隊歡呼幾聲後，便毫不猶豫地尾隨著逃走的常勝營士兵向後追去，重修過後的衛何比以前在大得多，結構也更復雜。
　　等這群士兵中過擋住視眼的矮墻之後，他們都傻眼了，眼前居然是壹條條四通八道的迷宮壹般的地道，有的地方高壹些，有的地方矮壹些，而在這些通道的不遠處，常勝營的士兵正在望著他們或大笑，或怒罵。
　　“沖過去！”兩部的攻擊隊長都是大喝壹聲，揮軍便向著通道沖了進去，以現前看到的這些士兵的戰鬥力，可謂是不堪壹擊。
　　通道越來越窄，兩部向前沖出幾十米後，四通八道的通道便只剩下壹條了，兩隊都是大喜，在那條通道之後，便可看到壹道階梯只通衛堡頂端。
　　“殺過去！”兩人揮兵直進。奔到通道正中，兩名隊長同時魂飛魄散，在通道的盡頭，出現了兩臺八牛弩，粗如兒臂的箭支閃著幽幽的寒光正對準他們。
　　“退回去！”
　　“快，向前殺。”
　　兩位隊長下達了兩道截然相反的命令，壹人想到的是在這樣狹窄的通道中，八牛弩巨大的威力根本不可抵擋，而且避無可避，另壹個更為悍勇，想到的是八牛弩發射極慢，只要扛過第壹波，便可以沖過去。
　　通道內壹陣混亂，便在此時，巨響聲傳來，八牛弩特有的嘯聲在狹小的通道內更顯得刺耳，通道內壹片哀號，殘肢亂飛，慘叫連連，兩支八牛弩壹前壹後的射擊貫穿了整個通道，所過之處，幾無剩者。
　　八牛弩射擊過後，通道之上壹道道暗門打開，出現壹排排的士兵身影，彎弓搭箭，向著通道內壹陣亂射，片刻之間，沖進來的兩百名士兵便損失殆盡。
　　衛堡內的安靜讓後續攻上來的兩部人馬有些發楞，先沖進去的兩百人居然無聲無息，正疑惑間，從堡上忽地拋下壹具屍體，接著又是壹具，很快，兩百具屍體便被從城上拋了下去。
　　兩部士兵呆呆地看著在他們前面攻進去的同伴，這才多長時間，怎麽居然就被殺了壹個壹幹二凈，便是兩百條豬，殺起來也能有個響聲啊。
　　士兵們互相看看，眼中都露出了懼色，躊躇著不再向前。
　　棱堡之前並沒有出現在這個時代，對於他的結構現在除了常勝營，外人根本不了解，先前的兩百人根本還只是在棱堡的外圍，真正的棱堡便是壹個個的小陷阱，妳能很輕易地攻進去，是因為棱堡並不在乎妳能攻進去，他更重要的作用是在堡內利用壹個個小範圍內的以多打少消滅對方。棱堡之內四通八達的通道和石砌成的城墻將堡內分成壹個個的部分，大部隊根本無法展開，只能壹部壹部地將隊伍投入攻擊，壹部壹部地消耗，攻克棱堡，只能用人命去填。這便如同李清利用衛堡，胸墻，和主城構成壹個死亡地帶壹樣，棱堡內便是壹個個這樣的小型的死亡地帶。
　　飛羽部的牛頭部壹隊隊的投入人手，然後壹隊隊地消失不見，終於，兩部頭人膽寒了，兩部畢竟人手有限，像這樣數百人砸進去連個響聲都沒有聽到便沒了，著實讓人心驚肉跳，“退，先退下去。”
　　在飛羽部和牛頭部退下後，黃昏也慢慢降臨，這壹天走到了盡頭，壹天的狂攻，完顏不魯除了損失小兩千人的部隊外，最大的收獲便是填平了三道壕溝，擊垮了第壹道胸墻。
　　而在崇縣，此時呂大臨率領的壹萬五千騎兵已秘密運動到了雞鳴澤，他們將在這裏隱蔽到發動攻擊的時刻，而這壹個時間到底是多少，誰都沒有底。
　　壹路行來，崇縣的變化讓呂大臨大吃壹驚，眼前的崇縣與他曾經的映象中的崇縣反差太大，讓他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路，但看到壹路陪著自己的常勝營校尉過山風，和崇縣縣令許雲峰，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李清真是大才！他在心裏默默地道，還不到壹年的時間，便將崇縣經營得如此模樣，看來大帥想利用崇縣困死李清的想法是要破產了。
　　等走到雞鳴澤，眼前的情形更是讓他張大了嘴巴，這是雞鳴澤嗎？以前的壹片死地如今已是綠油油的長滿了莊稼，怕不有上萬畝之多。目光所及之地，沼澤地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綠波蕩漾的壹汪春水，在壹眼看不到頭的綠波之上，無數的鵝鴨自由自在地飄浮其上，岸邊，壹排排的巨木房屋整整齊齊，這裏，竟然形成了壹個小型的集鎮。
　　“許縣令，這裏是雞鳴澤？”呂大臨問道。
　　許雲峰看著呂大臨的表情，很是自豪地道：“正是，呂將軍，這雞雞澤我們從開年便開始開挖，動員了數萬人手，足足幹了幾個月啊。李參將真是了不得，當初他提出來時，我也不敢置信，但眼見著李將軍的設想壹壹變成現實，我不得不信，不得不服啊。有李將軍在我崇縣，我崇縣有福啊。”
　　呂大臨默然不語，沈默片刻，道：“許縣令，我部將要在這裏駐紮，為了保密，所有的壹應軍需都要從崇縣調配，當然，戰後定州會歸還給崇縣，妳們能做到嗎？”
　　許雲峰笑道：“雖然有些困難，但為了這場戰爭的勝利，我崇縣再困難也會為將軍備齊的，將軍放心吧。將軍妳先忙，我去為將軍調配所需物資，等將軍紮下營後，便可以派人過來領取。”
　　看著許雲峰離去，呂大臨回首沈明臣，“明臣，李清真不是壹般人啊！”
　　沈明臣也是默然不語，半晌才搖搖頭，“他越是能幹，對定州越是不利。”
　　兩人壹齊轉頭看向壹望無際的綠波，眼光迷離，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是啊，沈明臣說得不錯，李清越是能幹，那他與蕭遠山，其實應當說是李氏與蕭家方家在定州的爭鬥便將越激烈，越殘酷，這於定州的確是大不利。
　　“李清能頂住住完顏不魯的攻擊麽？”
　　“應當能，呂大兵當初在中計之後，還能以殘兵堅持好幾天，李清準備充足，以作好了萬全準備，想必沒有問題。”
　　“可是完顏不魯當初並不是刻意要攻擊撫遠，而這壹次他是壹定要拿下的，而且李清還要調動在上林裏的駐軍，那完顏不魯就足足有五萬人馬，古雲逢堅城十倍而攻之，現在可不止十倍啊，而且我也想不到他能有什麽辦法讓完顏不魯將上林裏的駐軍也調來作殊死壹搏？”
　　“他既然說了，我想他壹定能辦到，李清做事，謀定而後動，沒有完全的把握，他壹定不會制定這樣壹個冒險的計劃。”呂大臨突然對李清充滿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