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壹章 前線

　　鴨子口，田新宇部駐紮所在。
　　衛州戰事的突然爆發，比定州所預料的要提前許多，但對於早就準備在衛州與敵激戰，並殲敵主力的定州軍而言，倒也並不意外，這壹仗遲早是要打的，雖然目前定州軍援軍尚未就位，但北方集團軍田豐倒也絲毫不懼，鑒於對手兵力上的優勢，第壹時間，田豐就放棄了衛州大部，而將主力集中到了陽泉至鴨子口，茶店子這樣壹條中軸線上。
　　田新宇所部五千余人便駐紮在第壹線鴨子口。戰前，田豐級田新宇的命令是，至少要在這裏抵擋十天以上才能撤往由魏鑫駐紮的下堡坪，那裏才是田豐真正抵抗呂曾聯軍的重點所在。在田豐看來，敵人前進到下堡坪之後，才會真正碰上硬骨頭，而那個時候，定州援軍也必將到達衛州，衛州之戰才正式開始了。前面的戰事只不過是預熱而已。
　　田新宇跟著叔父田豐征戰多年，經驗豐富，而對面駐紮在高崗的郭全所部是近年來曾氏部隊中新竄起來的大將，據軍事調查司給出的情報，這支部隊戰鬥力是相當強的，特別是郭全的五千嫡系，戰鬥力更是不輸給定州軍隊，這讓田新宇很是訝異。
　　戰事爆發之後，鳳離營果然表現出了極強的能力，壹支以部卒為主的軍隊，在強行軍中居然絲毫不輸給主攻茶店子的呂逢春的騎兵部隊，幾乎與呂部在同壹時間抵達目的地，更是讓田新宇提高了警惕。壹支部隊的戰鬥力，從他的強行軍中便可以看出壹二。
　　田新宇搜集了大量的郭全的情報，但得到的東西讓他更加頭痛，郭全這個人從情報中分析，完全可以說是壹個精神分裂病患者。根本無從捉磨，只看了壹小會兒這些情報，田新宇便決定放棄分析此人的性格來窺探對手作戰風格的打算，這只會讓自己更加迷惑，甚至誤入歧途，中了對手的圈套。
　　只能是以我為主。鴨子口因為來是必須堅守的要害所在，所以並沒有築起大量的要塞，只是立起木柵，挖掘壕溝，五千人馬分作兩營，扼守著鴨子口通往下堡坪的道路，是據塞堅守，還是出寨戰鬥，田新宇盯著地圖，兩個方案在腦子裏不時閃現。
　　曾氏軍隊缺乏重型武器，他們長途奔襲，更讓這壹個缺點暴露無遺，也許，據寨堅守才是良策，但是兩個寨子都不大，壹個駐了三千人，壹個駐了二千人，太多的人湧擠在寨子中，並不是什麽好事，這兩個寨子的大小規模，壹千人上去戰鬥已是達到頂峰，這麽多人湧在寨子裏，反而會造成壹些不必要的傷亡。
　　必須另遣壹部出寨作為機動兵力使用，牽制對手的兵力。田新宇作出決定。
　　“田將軍，衛州八百裏急件。”壹名衛兵急步跨入，躬身道。
　　“進來！”田新宇眼睛盯在地圖上，隨口吩咐道。
　　“新宇！”壹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田新宇驚訝地擡起頭來，看著來人，“旭叔，怎麽是妳來送八百裏加急？”話壹出口，田新宇立即意識到這壹份急件的重要性，否則叔父不會差田旭送過來。
　　“累壞了吧？”田新宇揮手讓衛兵下去，屋子裏便只剩下他們二人，壹便為田旭倒了壹杯水，壹邊問道。
　　田旭臉色極是憔悴，端起水杯壹飲而盡，“能不累嗎？數日不眠不休，壹路上連馬都跑廢了好幾匹，再給我來壹杯水。”
　　田新宇壹邊續水，壹邊道：“出了什麽大事，是不是軍事上另有安排？”
　　田旭小心地從懷裏掏出壹封密件，遞給田新宇，“下堡坪和鴨子口，茶店子之間已經有敵人的遊騎滲了進來，這壹路之上，我碰到了好幾撥，折了好幾個弟兄，不過總算是安全抵達了。”
　　“遊騎？”田新宇點點頭，“我知道，不過我手裏騎兵不多，便沒有遠遠地撒出去，呂大兵那邊怎麽會有遊騎滲進來？”
　　“不知道，也許這是漏網之魚吧，地方這麽大，幾只小魚小蝦漏出去，不足為奇。”田旭道：“不過妳們要當心了，看來戰事爆發已是迫在眉睫。”
　　田新宇打開密信，壹目十行地看完，臉色陰晴不定，待得看完，臉上神色已是變得極端興奮，但嘴裏卻在破口大罵，“他媽的，他媽的，枉老子耗費了大量的精神，卻是這麽壹個道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聽田新宇嘴裏在說氣死他了，但臉上和眼中透露出來的興奮勁卻怎麽也掩飾不住，田旭不由訝道：“新宇，妳怎麽啦？信裏說了什麽？”
　　田新宇哈哈大笑，“旭叔，妳這次過來不用回去了吧，就在這兒跟侄兒打壹仗咋樣？”
　　“我這次來，妳叔父倒也沒有讓我急著回去，我便來給妳做個親衛吧，過過癮，刀好久沒有沾過血了，正好借此機會潤潤刀。”
　　“好得很，旭叔，有妳這個好手加入，我可是如虎添翼，咱們好好地幹壹票。”田新宇興奮地道。
　　“妳對面的鳳離營不是善茬，小心壹些，妳只需要守十天就夠了，不必要多生枝節。”田旭道。
　　田新宇放聲大笑，“旭叔妳錯了，我們的目標不是郭全，而在這裏！”田新宇手指重重壹點，卻是點在了茶店子。
　　“茶店子，呂逢春？妳怎麽可能到那裏去？郭全虎視眈眈，妳怎麽可能脫身去那裏夾擊呂逢春？”田旭瞪圓了眼睛。
　　“旭叔自己看！”田新宇將密信遞給田旭，搖頭嘆息道：“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大帥當真神人也，多年之前便安排下了這招，此刻可就成了某些人的摧命符？哈哈哈，誰能想到曾氏大將，竟然是定州軍人？”
　　田新宇看完密信，也是壹臉驚容，不過他比田新宇卻想得更多了壹層，“新宇，妳註意到了沒有，這封信中的意思，是不能在暴露郭全的情況之下，完成對呂逢春的殲滅任務，也就是說，大帥對郭全還有更大的期望，並不是用他來僅僅摧毀曾呂就夠了。”
　　“我明白！”田新宇在屋裏轉了幾個圈子，“這也就是說，我們還必須與郭全打壹仗，旭叔，如果我所料不錯，郭全會在第壹時間開始搶攻鴨子口，而主攻鴨子口的壹定是他麾下第三翼人馬，這個翼並非郭全嫡系，而是由曾氏在鳳離營的釘子曾充率領，郭全壹定會命令他們第壹輪進攻，所以我們這第壹仗碰到的必然是曾充。”
　　“打他壹個狠的！”
　　“當然！”
　　茶店子。
　　脫脫帶了數名輕騎，靜靜地立在黑暗之中，高高的密密的白楊將他們的身影遮擋住，每壹個騎士都睜大眼睛盯著前方。
　　“大人，來了，五騎。”身邊壹人輕聲道。
　　脫脫咧了咧嘴，“妙，做完這壹票，咱就回大營，這壹次咱們出來，每個人都砍了好幾個腦袋了吧？回去之後，姑爺會重重地賞賜妳們的，拿了賞賜，妳們便可以娶媳婦了啦！不用每壹次進城，都急吼吼地往青樓跑！”
　　幾個人都輕笑起來，看著對面的幾騎哨探正悄悄地向這邊奔來，脫脫翻身上馬，“動手！”
　　馬蹄聲驟然之間敲醒了黑夜的寂靜，以脫脫為首的數名紅部騎兵縱馬從林中躍出，直撲前方的哨探。
　　對面的哨探也是機警得緊，聽到馬蹄聲響，沒有絲毫猶豫，撥馬便往回跑，夜黑路不平，只消搶得壹點先機，對方就不可能追上他們。不管是那支軍隊，派出來的哨探無壹不是軍中的精銳，個人戰鬥力，對戰場形式的判斷，都是上上之選。
　　但這騎很不幸，他們如果遇上了別的紅部騎兵，還有逃跑的可能，但偏偏他們碰上得是脫脫本人，脫脫是紅部近年來崛起的部中第壹勇士，無論騎術射術還是單兵作戰能力，在族中都是當仁不讓的頭號人物。
　　看到敵騎返身便逃，脫脫冷笑，壹手拿起強弓，另壹手扣上了壹支破甲箭，脫脫的這支弓是呂大兵特意找匠師營為他定制的，比壹般的弓要強上許多，射程也足足多了三分之壹，人騎在馬上雖然顛簸不已，但脫脫的上半身卻穩穩不動，開弦，松手，崩的壹聲，羽箭化為壹道黑影，向前閃電般飛去。
　　對面發出壹聲慘叫，跑在最前面的壹名騎士摔下馬來，前面的騎士頓時大亂，對方既然能射到最前方的人，當然可以射到他們中的任何壹個。
　　最前面的摔倒，後面的不得不縱馬避讓，這壹稍稍的耽擱，紅部騎兵卻是追得更近了。
　　“做了他們！”脫脫怪叫壹聲，手中弓弦連響，前面的騎兵便連二接三地摔了下來。
　　不到半柱香功夫，這幾騎哨探便先後栽下馬來，而他們的戰馬卻沒入到了黑夜當中。
　　跳下馬，脫脫拔出彎刀，壹刀斫下壹人的腦袋，往馬上壹拴，指著不遠處的另負幾具屍體，笑道：“小子們還楞著幹什麽，歸妳們了！”幾個騎兵頓時歡呼起來，紛紛跑上前去，斫去敵人腦袋，拴在馬身上，按照草原的規矩誰殺的敵人，腦袋歸誰，沒有脫脫發話，他們可不敢去搶。
　　脫脫的馬上拴了十幾個腦袋，壹身血腥味的跑回呂大兵大營的時候，看到他的人無不嘖嘖贊嘆，而脫脫也是恥高氣揚地直奔呂大兵的營帳。
　　還沒有走進大帳，就聽到帳中呂大兵歡快的大笑聲，“妙哉，妙哉！”
　　“姑爺真了不起，都沒有看見我，就知道我大有斬獲，無怪乎能成為我們紅部的姑爺啊！”脫脫在心裏贊嘆壹聲，掀簾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