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急怒攻心

　　楊毅臉上露出極大的恐懼之色，看著屋內三個人，“把自己關在屋裏好幾天，細細地梳理所有的細節，終於明白，這所有的壹切，不過是針對太子殿下的壹場巨大陰謀罷了。”
　　“妳，妳胡說八道。”郭九齡聲音有些發抖，他壹直都是二皇子閔若英壹系，壹向認為閔若英英明有為，絕對是能帶著楚人走上輝煌的英明之主。
　　“胡說八道？”楊毅反駁道：“郭九齡，妳自己難道不明白當時的情況？妳，還有左立行，當時為什麽要在那種情況下發動壹場針對秦人的大規模攻擊，不過就是因為當時老皇身體已是朝不保夕，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嗎？可按照當時的情況下，老皇壹旦倒下，繼位的會是誰？會是二皇子嗎？不，不可能，只有可能是太子殿下，因為他的身後，站著左相楊壹和，站著東部邊軍的統帥程務本。兩位老臣都是國之股肱，而壹旦老皇突然離去，朝臣們為了楚國的穩定，也絕不會願意在此時更換國儲，引起軒然大波的，妳說是也不是？”
　　郭九齡頓時語塞。
　　“妳們當時不就是想趁著老皇態度動搖的時候，再好好的燒上壹把火嗎？如果左立行在西部邊疆大勝，妳們就有機會再次建議換儲了是也不是？”楊毅咯咯大笑起來，“可是妳們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吧？”
　　“住嘴，妳滿嘴噴糞，壹面之詞，誰會信妳？”郭九齡憤怒地吼道。
　　“郭老，妳讓他說下去。”耳邊傳來壹個悠悠的聲音，郭九齡回頭，卻看見閔若兮臉色蒼白，身形搖晃。
　　“公主，妳？”
　　“我沒事，我們千辛萬苦的找到楊毅，不就是要讓他說話嗎？”閔若兮聲音極是苦澀。
　　“公主，很多事情的內幕，或者您比我們這些外臣要更加清楚，左立行不明白，郭九齡肯定也不明白，我也是事後才想明白，當時的情況，即便左立行大勝，也不可能改變結果了。”楊毅道：“但是有人明白，這個人便是閔若英。”
　　“於是陰謀隨之而來。”聲音之中含著憤怒，楊毅接著道：“左立行到死也不明白，他壹力輔佐的眼中的英明之主，為了那張位子，毫不猶豫地將他送上了死亡之路。西部邊軍全軍覆滅，死得那叫壹個幹凈，我們這些出身軍中的人都很清楚，要做到這樣的事情，當真比登天還難，秦人是如何做到的？左立行統帶下的西部邊軍並不比他們弱啊？”
　　“只有壹個解釋，在這場戰事還沒有開打之前，秦人便已經知曉了我們的全部布署，所以才有了那壹個個的死亡陷阱，才有了那壹個個極具針對性的布置。郭九齡，時間，做到這些是需要時間的。怎麽掩蓋這個問題呢？於是便有了我與太子的昭獄之行。”
　　“事情的確如那位所料之外，左立行部全軍覆滅，皇上震怒，徹查內奸，老到的安帥抽絲剝繭，壹步壹步的接近著所謂的真相，可是只要他剛剛查到哪裏，哪個關鍵的人就死了。而外界，在閔若英先入為主的鬧騰之下，心中大都認為這是太子殿下在即將登位之前削剪閔若英羽翼之舉，事情壹步步的對太子殿下不利起來，也按著閔若英事前布置好的劇本在上演著。終於查到我的名下了，我能不跑麽？我不跑，就只能等著死路壹條了。”
　　“既然妳是清白的，妳為什麽要跑？如果妳留下來，就不能證本清源，溯清真相麽？”閔若兮聲音顫抖著道。“可妳這壹跑，也可以說妳是做賊心虛，也可以說妳是陷太子殿下於不利，他百口莫辯。”
　　“留下來？”楊毅大笑起來，“我比楊壹和如何？以楊相之能，之威，之功，最後仍難逃毀家身亡壹條路，我算什麽？重要的不是找出真相了，這件事情之後，在皇上看來，重要的是穩定這個國家，穩定朝政，不致於國家出現大的裂痕，真相，有那麽重要麽？在我們看來，或者很重要，但在當時的老皇眼中，壹切都沒有楚國的穩定更重要。”
　　直視著郭九齡，閔若兮三人，楊毅道：“閔若英為了那個位子，既然已經孤獨壹擲了，難道他就僅僅只有這壹手準備嗎？難道他就沒有想過壹旦這件事情敗露出來他會是什麽下場麽？不要忘了，京城禁軍中有多少將領當時是支持他的？郭九齡，這個，妳比我要清楚吧！”
　　“我逃了，起初我逃到齊國之後，壹直隱姓埋名，但很不幸的是，我壹位家人壹次喝醉了酒，露出了馬腳，被齊國鬼影的人發現了，我所有的家夥被他們壹股成擒。我只能找到束輝，用我自己的性命來換取他們的生存。”楊毅痛苦的垂下頭來。
　　“所以，妳就用在齊國的兄弟們的性命換來了妳的榮華富貴？”郭九齡怒道。
　　楊毅擡起頭，森然看著郭九齡，“大楚的皇室為了那張位子，幾千幾萬人的性命壹擡手就送給別人了，為了坐穩那張位子，又死了多少人？與他比起來，因為我的出賣才死了幾個人，他們自己都不在乎，我為什麽要為他在乎？我逃亡齊國，什麽都沒有了，只剩下這些親人了，我憑什麽因為壹些我不熟悉的人而放棄他們？至於說到榮華富貴，嘿嘿，郭九齡，妳自己瞧瞧吧，我還在乎這些嗎？”
　　郭九齡頓時語塞，環顧著這間小小的房屋，亂七八糟，氣息難聞，還真談不上什麽富貴，看著屋裏那些四處丟棄的酒瓶，楊毅看起來也過得並不愉快。
　　“妳，妳有什麽證據來佐證妳所說的這壹切？”閔若兮站了起來，身體搖搖晃晃，臉上更是毫無壹絲血色。
　　“殿下，我沒有證據，我想通這壹切之後，便只顧著逃命了。我知道，沒有人能保下我，太子殿下都會倒下，更遑論我了。但我所說這壹切，絕對都是真的。您想要證據的話，現在只怕已經很難找到了，但並不是不能找到，比方說羅良，比方說楊青，比方說馬向東，或者是閔若英！他們壹定比我知道更多的細節。”
　　“我要說的便只有這些了，對於死亡，我早有準備，這也是為什麽我要求來到這裏的原因，只是懇求殿下，放過我的家人。他們什麽也不知道，反而跟著我壹路逃離，受了太多的苦。”
　　楊毅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閔若兮沒有理會壹心求死的楊毅，雙目無神，轉身壹步壹步的向著屋外走去，身形搖搖晃晃，瑛姑搶上壹步，攙著她的手臂，卻被她壹揚手給甩開了，跨過門檻，竟然被絆了壹下，身子晃了晃，壹個踉蹌，險些倒在地上。
　　身後的瑛姑和郭九齡都是大驚，閔若兮可是九級高手，如此模樣，只能說她現在因為巨大的打擊而完全失去了意識。
　　那是她的親哥哥，可在明知她當時也在西部邊軍中，卻仍然毫不猶豫地將她也陷入到了死地，可以說，如果不是秦風，不是壹系列那些意外，當時的她只怕早就被秦人捉去邯都了。而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情的後續，敢死營的覆滅，秦風被她親手格殺，都是這件事的後續影響。
　　踉踉蹌蹌的走到院中，閔若兮仰頭，任由飄飛的白雪落在她同樣蒼白的臉上，不用懷疑，楊毅所說的，肯定都是真實的，心中的疑惑在今天壹件壹件得到了印證，她最不願意面對的真相，終於還是殘酷無情的落到了她的面前。
　　喉頭裏陣陣腥熱，閔若兮頭壹低，哇的壹聲，壹口腥紅的鮮血噴了出來，站在她身後的瑛姑大驚失色，搶上壹步，攬住閔若兮，內息微轉，心下卻是沈了下去，閔若兮體內氣息紊亂，內息倒流，正是壹個武道修為者最忌誨的事情。
　　“公主，氣納丹田，收懾心神。”瑛姑大急。
　　閔若兮卻似乎沒有聽到瑛姑的話，血仍在壹口壹口的噴出來，人也在瑛姑的懷裏慢慢的軟了下來。
　　“殿下，殿下！”瑛姑武功雖高，但對於醫道卻完全沒有壹點點知識，壹下子完全手足無措了。
　　“大姑，郭九齡，我略通醫道，能不能讓我看看？”緊跟著出來的楊毅，看到這番光景，低聲道。
　　郭九齡正想拒絕，瑛姑卻是壹伸手便將楊毅拖了過來，“快看，敢有絲毫不軌，我不但零碎刮了妳，還會去零零碎碎的殺了妳的家人，不管他們藏得有多深，我都能找出他們。”
　　楊毅臉色微變，在這樣壹位面前，他當真是壹點反抗的余地也沒有。
　　伸手抓住閔若兮的脈腕，楊毅的臉色也越來越覺重，半晌，松開了手，看向瑛姑。
　　“怎麽樣？”瑛姑問道。
　　“我無能為力。”楊毅小聲道：“但我知道，有人能救她。”
　　“誰？”
　　“舒暢。原來敢死營的那個舒暢。”
　　“混賬，現在妳讓我到那裏去找那個舒瘋子！”瑛姑大怒：“妳這是在消遣我嗎？”
　　“不，他離得不遠，他現在就在豐縣，就在離這裏不遠的太平城。”楊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