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馬場

　　青幹河馬場距離北大營，也就是豐臺大營不過二十裏地，洛河的支流青幹河從壹片荒原之上橫穿而過，兩岸水草繁茂，用柵欄圈出的壹萬余畝地，便成了兵部直屬的青幹河馬場。來自秦國的荒原馬，在這裏先進行第壹次的馴化之後，再送到豐臺大營，交給那裏的騎兵營。
　　剛剛進入二月，天氣還極其寒冷，但積雪融化過後的草地之上，已經冒出了星星點點的綠色，在壹片黃色之中，格外顯眼。清澈的河水嘩啦啦地流過，不斷地沖刷著岸邊的凍土，不時有壹些松動的堤岸滑入河水之中，濺起壹片渾黃的水花。
　　數百匹馬兒自由自在的遊蕩在這壹片土地之上，或三五壹群，或形單影只，看見有人過來，也只是擡頭略張望壹下，卻也並不懼怕，仍是自顧自地低頭在地上尋著草葉咀嚼著。
　　秦風，權雲，霍光三人在壹眾親衛的簇擁之下，策馬進入到青幹河馬場之內。那天權雲說要親自來看壹看兵部的馬場，秦風倒也有了興趣，便親自下來看壹看。
　　戰馬，現在成了兵部的頭等大事了。
　　“陛下，這些放在外面的馬兒都是已經騸過了的，野性基本上已經被磨沒了，所以並不怎麽怕人。”霍光介紹道。
　　權雲不太懂這些，奇怪地看著霍光：“為什麽要將戰馬騸掉，馬兒上戰場，難道不應該越烈越好嗎？我在書中看到，有些戰馬在戰場之上，還能咬上踢人，幫騎士的忙呢？”
　　聽著這話，秦風與霍光都大笑起來。
　　“首輔，書中所言，可也不能盡信。軍中所用戰馬，基本上都是被騸過的，戰馬，需要的不是他們的野性，而是要他們的規矩，要的是與騎兵的心靈相通，壹匹戰馬，要是在戰場之上發起狂來，不聽騎兵的駕馭，那是會要了騎兵的命的，而且也會破壞整個騎兵的作戰。”秦風笑著解釋道。
　　“原來，原來都是騸過的？”權雲出了壹個洋相，臉上不由有些紅，“這些野史，可真是誤了我也。”
　　霍光樂道：“首輔沒在軍中呆過，不熟悉這些細枝末節，倒也不必在意。您要，可不需要關註這些，您只需要想辦法給我們弄來更多的馬兒就可以了。”
　　“那倒沒問題，秦人想要我們的糧食，鋼鐵，那就得拿馬來換，他們也沒有什麽別的可給我們的。”權雲點頭道。
　　“快到了，前方就是馬舍了。”霍光指著前方壹排排的房屋，道。“騸過的馬兒，可以放養在外，早放晚收，但還沒有馴化的馬，就不能這樣幹了，只能將他們關在馬舍裏。”
　　馬舍之前，壹名七品的官員，帶著壹大群人整整齊齊的站在那兒，在他們周圍，是先期抵達的馬猴等壹眾親衛。
　　看到秦風策馬走近，這些人忽啦啦地跪了壹地。
　　“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霍光與權雲兩人策馬避開了這些人的行禮，秦風翻身下馬，伸手虛扶了壹下，“都起來吧。妳是這裏管事的？”他看著那個七品官問道。
　　“下官羅藝，受兵部指派，負責管理這個馬場。”
　　“妳懂馬？”秦風壹邊往裏走，壹邊問道。
　　“下官不懂馬。”羅藝小步跟在秦風身邊，低聲回答道。
　　“嗯？”秦風轉頭，有些奇怪地看了此人壹眼。
　　“但下官懂得怎樣管好這樣壹個馬場。”羅藝解釋道：“在這裏，技術上的事，有專門的人負責，下官只是負責這裏正常運轉。”
　　“原來是這樣，妳倒也直爽。”秦風笑了起來，“誰是這裏負責技術的？”他的眼光在身後的人群裏掃了壹遍。
　　“陛下，負責這裏技術的官員叫夏鵬，是個秦國人，現在全家都在青幹河馬場做事。”羅藝介紹道。
　　“哦，這就是妳說的從秦國挖來的養馬的人才？”秦風轉頭看著霍光。
　　“應當是吧，具體的事情下官不是很清楚，但這些挖來的人中只有壹個人實領了七品官，主要負責養馬以及馴馬，應當就是這個夏鵬了。”霍光點了點頭，“怎麽，這個夏鵬沒有來嗎？”
　　“本來也是準備要來迎接陛下的，可是剛剛壹匹種馬要下崽子了，這是夏普壹直在做的壹個雜交的品種，用荒原馬與來自楚國的馬雜交，希望能得到壹個全新的品種，所以他去照看那匹母馬了，請陛下恕罪。”羅藝躬身道。
　　“何罪之有？”秦風卻是壹臉欣慰，“這個夏鵬看來是個做事的人。”
　　“的確，要是壹般人聽到要來迎接陛下，只怕巴巴得都要湊到跟前來，此人卻更關註自己手上的事情，的確少有。”權雲道。
　　“看來今天我們來對了，正好馬兒下崽子，左相，霍兵部，咱們可能都騎過不少馬，但還沒有見過馬兒生產的呢，走，去瞧瞧馬場這壹段時間的成果！”秦風興致勃勃地道。
　　壹排排的馬廊裏，拴著壹匹匹馬兒，體形不壹，有的高大威猛，有的壯碩結實，有的體態修長，這裏拴著的馬，可就不太老實了，馬廊裏馬嘶之聲此起彼服，不時還有壹些馬兒暴起，碗大的蹄子揚起，重重地踹向碗口粗細的柵欄。
　　“好家夥！”走在兩排馬廊之間，看著兩邊氣勢洶洶的馬兒，秦風大笑，“看起來都不錯，這裏的都是種馬吧？”
　　“是的，陛下，這些都是夏鵬精心挑選出來的種馬準備配種的，剛剛那匹棗紅色的最暴烈的馬，卻是壹匹野馬，來這兒已經壹個多月了，卻仍是野性難馴，夏普很看好這匹馬。”羅藝壹邊走，壹邊如數家珍地向秦風介紹著這兩排馬廊裏拴著的種馬，各自特點不同，有沖刺力極強的，有耐力極好的，那些馬適合重騎兵，那些馬適合輕騎兵，每壹匹馬都有不同的名字，難得他壹個官員，居然都記得清清楚楚。
　　看起來也是壹個做實事的。秦風在心裏暗地裏贊了壹個。有羅藝這樣的管事的官員，有夏普這樣的技術人才，看起來青幹河馬場的興旺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陛下，到了！”羅藝指著前方壹個單獨的馬廊裏，壹個身材有些佝僂的背影正半蹲在地上，懷裏居然抱著壹匹剛剛出生的小馬。
　　羅藝剛要開口叫人，秦風已是擺手制止了他，獨自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繞到了這個背影的前方，這個叫夏鵬的人閉著眼睛，壹雙青筋畢露的手，正輕輕地摸過懷中小馬的骨骼，好半晌，他才面帶興奮之色睜開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將小馬放在了地上，小馬掙紮著，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母親的身邊。
　　夏普站了起來，喘了幾口氣，擡頭，便看到了他面前臉帶微笑的秦風。
　　他瞬間有些懵了，有些僵硬地轉動著頭，然後便看到了羅藝，看到了權雲與霍光。權雲他是不認識的，但霍光作為兵部尚書，而青幹河馬場則是直屬兵部，卻是來過多次，夏鵬作為技術官員，自然是見過多次，此刻看到霍兵部居然與壹群人站在壹起，而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卻是獨站壹方，瞬間想起今天上頭通知的事情和提前抵達的王宮親衛，心中頓時明白了面前站得是誰。
　　卟嗵壹聲，他跪了下來。
　　“草民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他五體投地，跪在馬廊裏。
　　秦風大笑著走過去，伸手扶起了夏鵬，“妳可不是什麽草民，妳是我大明堂堂的七品官員吶！免禮，起來說話。”
　　夏鵬在秦國之時，只是壹個普通的馬夫，別說是皇帝了，隨便壹個官員，對他來說都是高高在上的，來到大明，雖然當上了官，但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他仍然覺得自己就只是壹個養馬的馬夫。
　　此刻被皇帝親手扶起，他兩個腿情不自禁的哆嗦著，竟然有些站不穩，秦風剛壹松手，他就又向下出溜去，秦風又只得壹伸手拽住了他。
　　“陛下，草民，哦，不不不，下官，卑職身上臟，官服都臟了。”夏鵬語無倫次。
　　“不，這是朕看過的最好看的官服。”秦風伸手，替對方撫平官服上的褶皺，對方的官服之上沾滿了不少血，灰，秦風這壹伸手，卻是讓自己的手上也沾滿了汙漬。“怎麽樣？看妳的樣子，應該是很滿意？給朕講講。”
　　“是，是，陛下！”夏鵬連連點頭：“這匹母馬是秦國荒原馬，而給他配種的馬，則來自齊國。荒原馬耐力好，能負重，而齊國的這匹種馬卻善於短途沖刺，是戰馬之中沖陣的最佳選擇，我讓他們雜交，希望得到耐力與沖刺皆佳的戰馬。”說到技術問題，夏鵬的語言終於流利了起來。
　　“妳得到了？”秦風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
　　“陛下，沒有那麽快。不過下官能確定，我走在正確的道路之上，再過個兩三代，便能得到我設想中的兩方面都優秀的戰馬了。”
　　“還要兩三代？這不起碼得需要四五年麽？”秦風有些失望了。
　　“陛下，這已經算是快得了。或者還不止，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有可能會失敗。”夏鵬卻是不諱言，“不過馬場裏各地方的馬兒很多，我們通過不同的育種，總能得到我們想要的。”
　　“是我太心急了。”秦風笑著拍著對方的肩，“慢慢幹，不著急。妳是從秦國過來的吧，在這裏還過得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