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如臨大敵

　　陸壹帆看到畫像的第壹樣，全身的肥肉就不可抑止的抖動了起來，看到那波紋般上下運動的小肚子上的贅肉，徐望山就有些不滿，大明的將軍不少，但像陸壹帆這種的，還真只有這絕無僅有的壹例。
　　徐望山接觸過不少的帶兵的將軍，但凡聽到有敵人出現，這些將軍們的第壹反應便是興奮，接下來便是那種噬血般的好戰的狂熱。但眼下，陸壹帆的反應卻是大相徑庭，看起來，像是很害怕。
　　“他是來找我的，他是來殺我的，為什麽他還沒有死呢？”陸壹帆神經質般的念叨著，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畫像。這個畫師的技藝很不錯，雖然面貌稍稍有些不同，但眼裏的那壹股殺氣，卻讓他畫得極其傳神。
　　金聖南對於這個意外的闖入者卻很是惱火，陛下要來大冶城視察，這當口這個家夥潛進來，明顯就是給他上眼藥啊！哪怕他的目標不是陛下，而是眼前這個跟自己搭檔的胖子，他也很不高興。
　　陸壹帆或者在才能上有所欠缺，但對於金聖南來說，就是壹個讓他滿意的合作夥伴，不爭權，不好勝，在大冶城，雖然與金聖南分別為文武的第壹把手，但大事小事之上，都以金聖南為首，從來沒有想過要與對方分庭抗禮，這樣的搭檔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至少在陸壹帆身上，他沒有看到武將們的那種桀驁不馴。
　　“壹帆兄，不要害怕，這裏是大冶城，可不是別的地方，既然他來了，就讓他有來無回，我們大冶城，可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金聖南安慰地對陸壹帆道。
　　直到此時，陸壹帆才有些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為剛剛自己的失態而有些惱火，讓徐望山看了自己的笑話，他從對方的眼裏，明顯看到了壹絲絲隱藏的輕蔑。
　　“我不是害怕！”他強辯道：“這個吳嶺就是壹個亡命徒，妳們對他或者不清楚，但我對他可是記憶深刻，妳們不知道，當年他們被大明軍隊趕進深山之後，他們居然是靠著吃人肉活下來的，這樣的家夥，早就不能算是人了。”
　　徐望山沒有多少驚訝的表情，這些東西，他在鷹巢的秘檔之中早就了解得壹清二楚，倒是金聖嘆這個書生聽得悚然動容。
　　“以人為食，與野獸何異？壹帆兄，徐將軍，必須盡快地將這個家夥繩之以法，哪怕是當場格斃也好。這樣的人要是發起狂來，只怕這大冶城的百姓便要遭殃啊！”他急迫地道。
　　陸壹帆連連點頭。
　　徐望山心中也是同樣的感受。吳嶺這樣的人，突然出現在這裏，不管他所為何求，都是壹個巨大的隱患，好在大冶城不大，人員結構相對單壹，這樣壹個外人潛藏到了這裏，倒也正如金聖南所說，好來不好去。
　　“封城，哪怕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將他刨出來。”陸壹帆咆哮著，臉上的肌肉更是蹦得更歡了壹些。“金城主，必須要封城，要是讓他逃出去，進了大山，那我們可就要大海撈針，再也別想摸著他的邊兒了，這家夥可是壹個在山裏潛藏的大行家。”
　　金聖南看著徐望山：“徐將軍認為如何？封城，動靜兒可不小。”
　　“陸將軍所說有壹定道理，這樣的危險份子，不早些抓住的確是壹個巨大的隱患，因為妳不確定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麽，封城吧，陸將軍，妳的守備軍負責警戒以及大索，我這邊的人手，則埋伏在暗處策應，壹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將他逼出來，只要他露出形跡，那壹切就好辦了。”徐望山道。“陛下還有三天時間就會抵達大冶，我們在兩天之內，必須抓到這個吳嶺。”
　　“不論死活？”金聖南問道。
　　徐望山皺了皺眉頭：“吳嶺不是壹般的匪盜，而是順天軍當年的重要人物，如果能活捉，那最好還是活捉，然後交給陛下聖裁吧！”
　　“好，那就這麽辦，壹帆兄，馬上封城吧！”金聖南轉頭，對著陸壹帆道。
　　“遵命，城主。”陸壹帆連連點頭，壹邊轉身往外走，壹邊道：“我不僅有守備軍，還有預備役，這壹次，我要讓吳嶺這個狗雜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看著陸壹帆肥碩的身軀滾動著離開，徐望山笑看著金聖南：“金大人，陸將軍對您可是尊重得很。”
　　金聖南眨眨眼，徐望山或者只是無心壹說，但他這樣的讀書人卻是七竅靈瓏心，大明文武分治，特別是像大冶城這樣的重要地方，文武更是不相統屬，作為壹地武將的最高指揮者，對城主卻言聽計從，往好的方面說，那是雙方合作愉快，但換壹個說法，金聖南就有弄權的嫌疑了。
　　“陸將軍是功勛老將，為大明朝立過大功的，金某人壹向對他尊重，陸將軍現在看起來雖然有些懶散，但只要做起事來，那還是壹板壹眼，壹絲不茍的，我們兩個，互相扶持，互相幫助，哈哈哈，徐將軍，金某人以前只是壹個落難書生，能有今日，全是陛下擡愛，除了鞠躬盡瘁，金某竟是想不出別的報答方法。”
　　徐望山哈哈壹笑，知道金聖南多了心，他也不多做解釋，金聖南在大明政壇的確起步較晚，但卻機緣湊巧，到了壹個好地方，升遷的速度，是其它官員們望塵莫及的。現在才剛剛三十出頭，卻已是朝廷大員。私下裏與郭九齡聊天，說到大明的各地官員的時候，郭九齡就曾點評過金聖南，認為他將來絕對有望晉級首輔。
　　郭九齡人老成精，見過的官員太多，他的評判當然很有說服力，而且這壹次徐望山到了大冶城之後，對這裏的壹切有了更直觀的感受，心中卻也認為郭九齡說得極有道理。
　　大冶城是大明的鋼鐵之都，聚集在這裏的鮮有老弱病殘，十成之中倒有八九成是精壯的漢子，這樣壹些人聚集在壹起，對於任何壹方統治者來說，都是壹個巨大的隱患，據徐望山所知，在齊，楚，秦三國之中，像這樣的礦山所在地，朝廷都是如臨大敵，不但警戒森嚴，四周更是駐紮有軍隊以防萬壹，這樣壹些龍精虎猛的礦工們要是作起亂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但在大冶城，徐望山看到的卻是另壹番景象，除了大明朝廷對於礦工的政策到位之外，也不能不佩服金聖南的治理能力。
　　這是壹個火氣很大的城市，哪怕現在還是陽春三月，但身處城中的徐望山已經覺得這裏的氣溫要比外要熱上不少，但這裏又壹個溫和的城市，所見所聞，都是壹派安居樂業，盛世太平的景象。
　　“金大人青年才俊，治理大冶有方，將來的成就，必然不會局限在這大冶城。”對於這樣有前景的人物，徐望山並不介意隱諱地透露壹點點自己知道的信息，像對方這樣心思靈敏的人物，自己只要給壹點點信息，他便能將前前後後都連成壹條線，想清楚自己要說得是什麽，這也算是自己給對方的壹點人情，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得上。
　　果然，金聖南先是怔了壹怔，眨巴了幾下眼睛，接著便是喜上眉梢，他必竟還是年輕了壹些，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眼前這位徐望山雖然職位並不是太高，但接觸的卻都是大人物，便是皇帝，只怕也是經常能見到，他這似乎奉承的壹句話，只怕代表的就是皇帝以及那些中樞大臣們對自己的評價。
　　對徐望山拱了拱手，金聖南並沒有多說什麽，兩人會心壹笑，壹切盡在不言之中。
　　“金大人，那末將也去做事了，不將這個吳嶺抓住，心裏可是有些不安。”徐望山笑道。
　　“有勞徐將軍，等徐將軍做完了事，金某在府中擺酒，為將軍慶功。”金聖南微笑回應。
　　陸壹帆平時懶懶散散，只想著享受生活，享受人生，可是壹旦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他的反應卻是極其激烈的。好日子還剛剛開始，他還沒有活過，怎麽能被吳嶺這個亡命徒給破壞了呢？他確信這個吳嶺肯定是來找自己的。吳嶺是吳昕的本家，更是吳昕的心腹下屬，而吳昕雖然不是自己殺的，但他的行蹤是自己透露的，他死之後，又是自己煽風點火，促成了順天軍的內訌，對於大明來說，自己是絕大的功臣，但對於順天軍來說，自己只怕就是最大的仇人了。
　　他心急火燎的飛奔到了自己的守備衙門，片刻之後，守備軍的將領，校尉們便齊聚壹堂，連預備役的軍官們都奉命趕到，大家都驚奇的發現，平時懶散的將軍大人，此刻竟然壹身戎裝，正襟危坐於大案之後，壹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倒是讓眾人都吃了壹驚。皇帝要來，還是壹個機密，他們並不知情，眼見如此，還以為又發生了戰爭。壹個個立時都緊張了起來。挺胸叉手肅立於堂下，靜等著陸壹帆發布命令。